『你写我图』最佳小说奖:春去也,天上人间

作者:凄霞

1.缘起
  故事发生在建邺城附近的一个叫清微镇的地方。
  初春,一群孩童在郊外玩“藏猫猫”游戏。一个叫依然的小女孩左挑右选终于在一堆稻草里安营扎寨,她探出小脑袋,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四处寻找着,春风拂过,吹起她额前的刘海,轻轻的舞着,她虽不甚漂亮,但自有一种惹人怜爱的神气。
  一个男孩找来了,依然很小心地把头缩回稻草里,憋着气,凝神听着,这时男孩朗声喊了一句,都藏好了没有?
  四野空旷,只有依然的声音回荡着:藏好了~藏好了~藏好了……
  男孩切喜,他轻易地从稻草堆里把依然提了出来。
  依然一脸的委屈,不解的看着男孩,好奇地问道:袭影哥哥,都23次了,你怎么每次都找得到我啊?
  袭影哭笑不得,真琢磨不透这丫头是单纯还是傻。他受起了嘻嘻哈哈的态度,拉着依然的手,很认真地对依然说道:你永远不可能把我甩掉,哪怕是在奈何桥上……
  身旁,一丛丛美丽的夜合花正悄悄开放,而它们的美丽,也只有夕阳下那短短的一刹……

  两个人的人生线只有在交点的时候才会有共同的故事,但是,人生的路不可能一直重合,它是曲曲折折回环不定的,而最难过的莫过于交点后在平行的人生线上相互守望,痴痴的等候,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。

 

 

2.冷血

  我轻轻拭去双短剑上的血,一脸的不屑,眼前两个号称江南恶霸的人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激。我收好剑,静静离开了这林子,林幽鸟鸣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
  这样里日子,我已经过了十年。几乎每天,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,为了自己活下去,而狠心对待那些素昧平生的对手。我的心,就好象沾染了洗不掉的污垢,一天一天,在罪恶的深渊里万劫不复。而儿时的日子,就如蒲公英上美丽的小伞,被风一吹,飘飘洒洒的,散落天涯,再也找不到,追不回。
  是一场天灾结束了我快乐的童年,那一年,村子里流行起一种怪异的疫病,村子里的丧事不断,人心惶惶。没想到,我的双亲不久也感染了这病,既而相继离世。出殡那天,我趴在他们的坟上,哭哑了嗓子。虽然,对死之事并不十分理解,但我隐约知道,从那以后,不会再有人给我讲好听的故事,不会有人搂着我在院子里数星星,不会有一个地方亮着灯、飘着饭香,等着顽皮的我回家。
  天边的云也暗了下去,残阳流着血,在天上肆意流淌。我跪在那里,不知道何去何从。
  “孩子”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,我抬头看去,眼前一个白衣若雪翩然超逸的女子正微笑着看着我。我茫然地看着她,心里却流过一丝暖流,从她眼里传来的那种温和的神情,仿佛已深深了解我的痛苦,愿意与我一同承担所有。她慢慢蹲了下来,把我揽在怀里,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发,坚定地、温柔地对我说:“孩子,跟我走吧,跟我回家。”

  从那天起,我就离开了清微镇,跟师傅来到了她的门下,地处傲来国女儿村附近的一个极为隐蔽的山谷,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:聆幽。师傅告诉我,那里以后,永远都是我的家。
  师傅对我,犹如再生父母,可是我真的,不快乐。我总是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儿时在清微镇的日子,那里,仿佛风都是醇的,花也甜得渗出蜜来,想到那,一颗心也从空中沉了下来,牢牢的,有了归宿。可是,梦醒,依旧除了清请楚楚的痛,再无其他。
  师傅是一位超然物外而心怀宽广的人。她不会因为自己的利益而枉动干戈,却会因为附近百姓的疾苦而冒着很大风险为民除害。她传授我们武艺,有时也交代我们去完成一些她不必出面的事情,而日子就这样象水一般,从手边流过,再不回来。

  胡思乱想间,我已经回到了聆幽谷,不远处几个小师妹在一起游戏,如儿师妹蒙着眼睛,在四周慢慢悠悠的搜索,其他人屏气凝神,大气不敢出,嘴角却藏不住笑意。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,却不料被如儿胡乱中一把抱住,只见她极为兴奋的嚷嚷着,哦抓到了,抓到了,说着把蒙着的布扯了下来,一见是我,不禁一愣,随即吐了吐舌头,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我一声:依然师姐!
  我蹲下身去,捏了捏如儿的小脸蛋,笑问:怎么,不想看到师姐么?
  如儿赶紧把头摇得象拨浪鼓,“不不,你知道的,如儿好喜欢师姐的哦!”
  我不禁微笑了,说,好啊,那师姐我就陪你一起玩一会儿!
  如儿的小脸都亮了起来,高兴道:好,那咱们换个游戏吧,玩“藏猫猫”好么?
  闻言,我的心中莫名的一痛,忽然想起他,却仿佛晃如隔世了。
  “依然!”我抬头一看,原来是师姐若茗,只见她盈笑嫣然,拉着我道:你回来了!
  其余的人也都三三两两的聚来,我和她们一一打过招呼后,若茗师姐告诉我师傅正在里面等着我。
  我一凛,随即镇定下来,拉拉如儿的小辫子,道:看来,我今天是陪不了你喽!
  稍整衣衫后,我独自朝师傅所在的临楚阁走去。


3.再见
  我轻声走进临楚阁,阳光在地上镀了一层金,返着冷光,看起来暖暖的,却又透着些寒意。师傅正站在窗边,静静地看着天,透着一股冷艳的气质,十几年时光过去,但她依旧飘飘若仙,如仙子一般。
  我轻声道:师傅!
  师傅转过头,冲我微微一笑,眼中满是宠溺,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,仔细的看着我,半响才笑道,才几日不见,你又高了几分!
  我有些不好意思,垂头装淑女,问师傅道:师傅,您叫我来,有什么事么?
  师傅忽然神色一僵,先前的欢喜之情减了大半,她凝视了我一会儿,才道:师傅有件事让你去办。
  “什么事?”
  “最近几天,朝廷大员罗成要来狮驮岭巡视,他为人凶残狡诈,作恶多端,师傅也本与他有一段夙仇,正好借此机会杀了他,也算为民除害。”
  我点点头,“那好,明天我就启程。”
  又跟师傅闲聊了一会儿后,我准备离开,刚迈出几步,师傅却又叫住了我,我转身十分疑惑的看着她,她用一种异样的神情望着我,有些凄然的说:依然,到了那,不管遇到谁,听到什么话,都不要相信,一定要记住!
 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。
  狮驮岭一带常有贼盗出没,因此十分的萧条。一路上黄沙漫漫,衰草遍野,说不尽的凄清。烈日炎炎,不出半日我带的水已经快喝光了,许久,终于找到一条小河,我把头扎在河水里,享受着这一份难得的清凉。突然,身后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,我连忙闪身,躲在一块巨石之后凝神细听,听起来却是一老一少两个男子。
  “师傅,前面有条河,我去给您打点水如何?”
  “水到是其次,只是行进这半日,为师到有些饿了,影儿,你看看附近可有农家,去买两个烧饼回来可好?”
  “呵呵,好,师傅,您在这歇会,我去去就来。”
  一道人影很快从巨石旁闪过,我赶紧把身子往石上紧靠了些,却无意之中把一块石头蹭了下来。
  “咣啷,”我暗暗叫苦,谁知那人的声音十分平静的响起,“尊驾还不露面么?”
  我吃了一惊,在石后迟疑了一会才慢慢现身,但见一古树之下,一人盘膝而坐,闭目养神,其人五十上下年纪,眉间隐隐流露出一股威严,相貌身材与师傅形容大体一致,我朗声问道,尊驾可是姓罗?
  他点了点头。
  “奉家师之令,前来索你性命,快快受死!”
  我双剑齐出,剑势如行云流水一般,直舞得耳旁生风,但奇怪那人却一直毫无反应。我觉得机会难得,于是一剑直刺他的胸口,在千钧一发之际,他竟不可思议的用手指夹住了我的剑,力量极大,我一时竟动摊不得。
  他忽然缓缓睁开眼,我从他眼中看到一种形容不出的从容,大概就是男儿百战忘生死的那种态度,但在他看清我的一杀那,他的从容竟都变成了惊慌失措。
  “湘儿?!”他惊喜而急切的叫道,握着我的剑的手,一下子垂了下来。
  
  机不可失,我运起内力,狠狠地朝他胸膛刺去。他一瞬间楞在那里,而不远处,一个人惊慌的声音传来,“师傅!? ?
  我转身准备抗敌,赫然看见对着我的那张气愤、惊惶的脸,竟是如此的熟悉。
  袭影!
  十年后的再见,我们竟站在敌对的位置上……
  沧海……已是桑田?!
  罗成的声音突然传来,影儿,这位姑娘误伤了我,快让她走吧。
  袭影的身子颤了一下,神色极是复杂。
  “姑娘,你走吧。”程咬金强撑着,温和地对我说。
  我自悔下手重了,低声向袭影道:快背你师傅去疗伤,晚了就来不及了。
  袭影点头,身子却还僵在那里,我转身,几乎是落荒而逃 。
  “依然!”我在脑海里想了十年的声音响起,可我却没有回头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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